画屏幽（8）
楚莜睁眼到了天亮，连动作也未变一下，她思索着，只不足一年，便世事变迁，成了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局面。
“夫人，该用膳了。”伺候的丫头拿了膳食，菜品数量与往日别无二致。
楚莜的心颤了颤，握着茶杯的手握紧了些，问道：“相爷身子如何了？”一出声这才警觉一夜未语的嗓音竟如此嘶哑难听。
丫头低着头，回道：“奴婢今日未见相爷出院子，并不知晓。”
楚莜抬手示意她下去，自己则打量着桌上的饭菜，宋由这是何意，平日里一副要置她于死地的狠劲，又偏偏每次什么都做不出来，她下药伤了他腹中胎，他怒极也只将她关在这里，未曾苛待她其余。
可若这样算起，当初又为何将她置于朝堂之下，雪中跪了一夜之久。
楚莜想不出个所以然，也无事做，这屋子里破败，也没个解闷的东西，她索性就拿着茶杯摆弄着，却未料日头才刚刚高起来宋由便来了，她以为他至少这段时间是不愿见她的。
手紧握住又松开，掩饰着紧张的心思，宋由的脸色实在是差，唇色白的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，她有心想说话，却又不知如何开口。
宋由挥退了下人，只留他们二人在屋内，他难得的心生疲倦，竟生出了真的不想与楚莜这般拉扯下去了的想法，他似是累极了，低低的叹息，抬眸看向楚莜，再无昨夜的疯狂，他说：“我只问你一句，这孩子你要还是不要？”
他着一身墨绿色的锦袍，腰间的圆隆被藏于衣间尚有几分朦胧之意，语调平淡，仿佛在询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楚莜摸不透他的意思，一时间捏着衣衫，不知如何回答。
宋由想自己是真的没心思陪她耗下去了，低笑一声：“不语，本相懂了”他不再留恋的转身，再难受也未曾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大肚，更遑论让楚莜知道他为了保住孩子缠在腹底那一圈圈的布带，勒的他几乎走不动路了。
“不必守着了”宋由吩咐外面的守卫，他又说：“从今往后，我不拘着你了，回去吧，我这儿担待不起宁王的千金。”他说这话时连神色都是嘲讽。
楚莜面色一变，她最初不愿，可如今亲耳听到这句话却又觉得刺耳：“我与宋相成婚属实，如何能回娘家久住。”
“你随意。”宋由不再多说，离开了院子，他怕再待下去他便要捧腹呻吟，在惹得人耻笑。
明明日头正盛，宋由只觉得连心都是冷的，身前的肚子发硬，缠腹带硬生生将胎儿抵在上腹，孩子只有在里面闹腾着示意不满。
宋由喉间压抑着痛吟，眼角泛红，眼里似有泪花，他颤抖着捧着胎腹，疼得发颤，小心翼翼的哀求着：“心疼会儿爹爹吧，爹爹真的快撑不住了。”
他一路回了内室，脱了外衫才惊觉一身冷汗，却手脚冰凉。
“相爷”贴身的婢女担忧，问道：“可要唤温大夫？”
“无事，你退下。”宋由显然疼极的模样，明明总被楚莜气的腹痛，却还是忍不住去见一见，自欺欺人的问她要不要这孩子。
这人此时却是再也没有了那疯狂阴翳又不可一世的样子，缩在床上，像个小可怜一样。
楚莜走出了戒室，无人拦她，这偌大相府她看着有些茫然，宋由让她随意，她却不知所措了，它心里知晓自己过分，却又拒绝不了母妃，日日拿宋由当初让她跪了一夜的事抵着那些愧疚感，寻个平衡。
如今颇有些分崩离析的感觉。
“温大夫”楚莜恰巧看见宋由常用的大夫，身体快过理智的叫住了人。
温大夫见人弯腰行礼，并不言语。
“相爷身子如何？”
“艰难保胎，腹带日日托裹着胎腹，身子自然落败。”温大夫言语直接，他对楚莜并无甚好印象，宋由于他有恩，只是那凄惨模样便够他不喜楚莜。
楚莜脑子里轰的一下，像是什么炸开了一样，温大夫走了许久都没察觉，什么叫日日腹带托着，什么叫身子落败，她怨他不喜她，狠对她，却从未想过要他这样凄惨的。
世事无常，楚莜如何也无法想，事情是怎么到这一步的。
她提起裙摆往宋由的院子里跑，她想着，总该问个清楚的，急切的听到耳边似乎风鸣，艳阳天照的她浑身冒汗，她扶膝喘息间这才惊觉，她其实也从未同他解释过一句，也从未过问，二人守着各自的心思，闹得离心决裂。
——afd已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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